记忆中的油豆腐
徐浩然/文
气温突然下降,把人们拽到寒冷的冬日,我的记忆却温热起来。
奶奶家背靠山,面朝河。上世纪,人均收入低,为了省钱,往往自家做豆腐、炸油豆腐吃。每到冬至,村民们便开始忙活过年的事,准备腌菜、做年糕。而这时,奶奶也会准备炸油豆腐给我们过年时吃。
前一天晚上,奶奶会将黄豆泡上,等到第二天,一粒粒黄豆泡得浑圆,就可以做豆腐了。端出家里的石磨,泡涨的黄豆被奶奶倒进磨盘上面的小孔里,随着石磨旋转,一滴滴生豆乳便从石磨溢出来,接着流到木盆里,一滴又一滴,仿佛浓浓的奶昔一般不断地流出。随后,奶奶便会拿来纱布过滤,等生豆浆收集完毕,就开始煮豆浆了。
奶奶家的土灶被烧得滚烫,随着一把又一把干柴化成烈火,锅里的豆浆开始沸腾,不断地冒泡。奶奶用大勺子去掉表层的泡沫,凉几分钟后,一边用一根大木棍搅和着,一边加入卤水,慢慢地豆腐花就形成了,像水雾中飘扬的柳絮一样沉淀出来。等豆浆水渐渐透明,奶奶便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豆腐花舀到纱布里包好,端来水井边早已洗好的大木盒,把包好的豆腐花放进去,再压上木盖,放上几块石头,过上一段时间,白嫩嫩的豆腐便成形了。
油炸豆腐是我最喜欢的。起一大油锅,奶奶用菜刀把豆腐切成一条条的小长条,用筷子夹起,沿着锅壁边滑下去。“哧”,一股喷香的油味瞬间在低矮的厨房里散开来,这时我总会在一旁拼命地吸着鼻子,恨不得把这油香都吸进肚子里。“噗嗤,噗嗤”,一块又一块豆腐被放进锅里,慢慢地,雪白的豆腐变得金黄金黄。刚炸好的豆腐色泽澄黄鲜亮,我顾不上烫嘴,用筷子夹上一块,吹了吹便一口咬下去。嗯,外酥里嫩,就着一点辣椒酱,那滋味让我欲罢不能。
那时候没有冰箱,为了保存油豆腐,奶奶会先在瓦罐里撒上一层盐,再铺一层油豆腐,再撒一层盐……这种盐焗的方法,能保存好长一段时间。或者用细绳把油豆腐串起来,挂在灶头上风干。油豆腐可炒可炖,和芹菜一起炒是一种美味,和肉骨头一起炖,又是另一种美味。鸡鸭猪鱼,豆菜椒萝,油豆腐能与之随意组合,将中华美食文化的包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如今奶奶一个人在家时很少做油豆腐了,但每当我们去她那里,她总会想方设法弄来油豆腐让我们解馋。或许奶奶也知道,那油香四溢的豆腐不仅是一种美食,更是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