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生活时空 王增林/文

　　不久前，我带着几个孩子回了一趟老家。孩子们欢快地在门前小河里垂钓，找钓位、撒鱼饵、打“食塘”，忙得不亦乐乎。不一会儿，有所斩获的呼叫声，便一声连着一声，传入耳际。

　　对钓鱼素无兴趣的我，看到他们在小河里甩钩垂钓，一种发自内心的欣慰荡漾开来。几十年来，门前名唤“小二仓”的小河，经历了由清到浊、再由浊到清的“生死轮回”。

　　小河陪伴着我长大，我童年的欢乐，大半拜“小二仓”所赐。

　　小河不宽，水面十来丈。早先，每年进入早春二月，岸边的苦楝等树木次第发芽。南方回归的燕子，成群伫立枝头，呢喃对语，喳喳叫个不停的喜鹊，在树上跳跃腾挪。河坡上，草色青青，芦荻初生，野花摇曳，蜂蝶飞舞。河水明净，清澈见底，碧波荡漾，青荇招摇。时见纤细瘦长的小白条，摇头摆尾，身段健硕的鲫鱼，在浅水处麕集，一见人影晃动，倏忽间如飞箭一般四散。

　　麦收以后，小河就成了我们的天然浴场、戏水天地。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，没事就在小河里扑腾，下河游泳戏水，成了大家的生活日常。所有人的游泳本领，都是无师自通，扎猛子、狗爬式，式样完全没有章法，怎么痛快就怎么玩。

　　这样一条生生不息、人见人爱的小河，前些年，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，悄然发生了变化。河水颜色先是慢慢变深，继而变黑，到后来竟深黑如墨。岸边，柔嫩的矮草先行枯萎，继而粗壮的芦苇，由根向上渐渐变黄变黑，到后来，鱼虾也变得无影无踪。逢上雷雨将临、气压极低的时候，一阵阵卤酸臭味便从河里散发出来。

　　大家心知肚明，是他们自己把它“作”坏了。村头新开的酱品厂，加工腌菜，在给家家带来财富的同时，也把未经加工处理的卤水排放到河里。咸涩的卤水，熏坏了花草、赶跑了鱼虾，把清冽可鉴的河水，变成了臭秽难闻的死水。这种状况持续多年，让傍河居住的乡亲们感到，在享受丰厚回报的同时，大自然带来的“反制”，同样也让人无法忍受。

　　前年冬天枯水期，我回村看到一纸“通告”贴到了村口。父母告诉我，镇里专门落实酱品厂污水处理和排放方案。过了几天，河道治理工程启动。一个多月后，整个河段面貌焕然一新。镇里还实行“河长制”，落实管河责任。

　　就这样，小河的命运经历过一个生死轮回，实现了升华与蜕变。河边的草又绿了、水又清了，鲫鱼、白条回来了，久违了的鸟雀又在树丛里安家了。

　　“吃鱼喽！”小半天功夫，孩子们提着鱼桶回来了。看着满桶的鱼，我们这些见证过小河前世今生的人，都为它的新生感到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