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往事悠悠 王国梁\文

　　上世纪八十年代，五叔考上了大学，可因为右臂残疾，没能过体检一关，只好留在村里务农。

　　五叔的毛笔字写得特别好。每年过春节，村里各家各户的春联几乎都是五叔写的。春节前好多天，五叔就开始忙了。他在院子里放上一张大桌子，收拾好各种用具，准备写春联。

　　登门求五叔写春联的人络绎不绝，经常排队。有的人家大人忙，就让小孩子来排队。排队的人群有时会因为先后顺序起争执，只要五叔一拍桌子，大家立刻安静下来。那时候，五叔的小院里“人山人海，春联飘扬，场面相当壮观”。五叔写春联不收一分钱报酬，只要各家把大红纸递上，五叔还要搭上自己花钱买的墨汁。有的村民觉得过意不去，硬塞给五叔一些年货，五叔百般推辞。

　　我觉得五叔写春联的时候最帅了。看他运笔，起承转合，行云流水，一气呵成；看他的神态，陶醉享受，自信昂扬，用现在的话说真的是“帅呆了”。

　　我一直坚信，如果有条件，五叔一定是一位出色的书法家。他的毛笔字几乎是无师自通，写得飘逸洒脱。村里那些“有头有脸”的人回乡过春节，对五叔的春联也是赞不绝口，有些人甚至在回城前特地去求五叔的墨宝。

　　很多年后，随着印制对联的出现，找五叔来写春联的人少了。但总有些人喜欢手写的春联，坚持求五叔来写。可过去那种壮观的场景渐渐消失了，五叔多少有些失落。

　　2001年，五叔离开小村，去城里打工。开始几年，五叔每年春节都回老家过年。五叔回来，偶尔也会有人让他写上一副对联。那时候，五叔就像巨星客串一样，玩笑间写上几个字。后来，五叔在城里扎下根，就不再回乡过年了。

　　每年春节，都会有乡邻感叹：“老五多少年没回来了，他写的春联那才叫好呢！”如今，家家户户的春联都是印刷品，千篇一律，没有生趣。远在异乡的五叔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朝着家乡的方向，默默在心中龙蛇走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