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村信息报 七色土 A06 2023-08-261 2023年08月26日 星期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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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06版:七色土

远去的货郎担

  苏宝大\文

  货郎担,家乡老少曾把它说成“换糖的”或“糖担子”。

  曾经的货郎人,年复一年,从这个村庄走进另一个村庄。他们行走在寒风、雪花、骄阳和炊烟之中,一天天地走了又回来,赚取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。

  记得一首诗是描写货郎人的:“鼗鼓街头摇丁东,无须竭力叫卖声。莫道双肩难负重,乾坤尽在一担中。”一根扁担挑着两箩筐,箩筐的口面上,各横卧一个长方体木制的货盘,一头货盘里,摞叠着几层白糯糯圆形的又酸又甜的叫“黏糕糖”;另一头货盘口面上,镶有可灵活抽拉的透明玻璃,玻璃的面板下面,平均分隔成若干个小方格,每个格子里零零碎碎装有鱼钩、陀螺、毽子、弹弓,还有女人用的针线、百雀羚、梳头油,以及做鞋用的松紧带、纽子,甚至还有灯捻子、灯罩子……货郎担虽小,但东西五花八门,一应俱全。

  在“鸡屁股是银行,山芋萝卜是主粮”的贫瘠、寡淡岁月里,小孩平日里想解小馋,唯有眼巴巴地等货郎担到来,再从家中的旮旯,找出鸡肫皮、牙膏皮、鸡鹅鸭毛……然后,喜滋滋地跳出院门,直奔小巷。

  拿来七零八碎脏兮兮一大堆,一股脑儿塞到货郎人手里。货郎人接过这些破烂东西,掂量一番后,左手操起一把厚重的铁刀片,摁在软绵绵的黏糕糖饼上,右手再操起一把小铁锤“叮叮咚咚”敲开一小块软糖,往小孩子嘴里一塞,说:“快回去找,再找找,不然没得吃了。”小孩子吃上了瘾,必定再回到家,直至把家中翻个底朝天。

  记得在课本上,读到丁玲先生的小说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》里面写着:“这边树底下也常歇下来一两副货郎担,或是卖西瓜的。”我自然联想起小时候,村里那棵硕大的苦楝树下,一群小孩瞪着双眼,围着货郎人叽叽喳喳喧腾的画面来。

  南宋画家李嵩的《货郎图》,画中有诗,诗中有画,把货郎人在朝朝暮暮,日升月落,走街串巷,刻画得活灵活现。看后总让人浮想联翩,勾起童年难忘的情景。

  一晃,几十年匆匆而过。如今,我的头发日渐稀少,记忆却日渐丰沛,在时光流水的淘洗中,曾经热闹的货郎担不知哪年哪月悄然消失了。远去的货郎担,如诸多淘汰的行当一样,终归不能经久传世,或将永远再难寻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