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时代的挚友——小胖
吴建
已越知天命之年的我,常在独处时怀想童年生活。而在我脑海中浮现最多的,便是我童年的玩伴小胖。
小胖和我是近邻,我们一起上学,一起玩耍。我们最好的去处是他家的后院。后院用竹篱笆围着,长着好多树,夏天走进去绿荫匝地,幽静凉爽。其中有村子里少见的木香树、广玉兰、皂荚树。木香树一到春天就开出一树的鲜花,纯白的花瓣弥漫着迷人的幽香。每当木香花飘落的时候,我们就一片片捡起来,夹在书里做标本,这样书也变得香喷喷了。我最喜欢的是广玉兰,繁茂的枝干向四处伸展,椭圆形的叶片密布在树枝上,层层叠叠,绿色如云。还有那棵高大挺拔的皂荚树,每年盛夏树上硕果累累,小小的皂角在我们的期待中慢慢长大,到皂角快要成熟的时候,满树的青皂角挂在枝头,或似月牙弯弯,或似镰刀尖尖,随风晃动,漂亮极了。
小胖不仅是我的玩伴,还是我的挚友。他比我大一岁,像哥哥一样时时护着我。有一年暑假,我和小胖正在院子里玩耍。忽然一阵吆喝由远而近:“卖冰棒喽,又甜又爽的冰棒儿——”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辆长江牌自行车,后座上放一个木头做的箱子,箱子上面用白色的小棉褥子盖着。他边慢悠悠地骑车,边高声叫卖。
我的口水立即涌了上来,转身冲进家门大喊:“妈,妈!我要吃冰棒。”
正在缝补衣服的母亲抬头望着我:“孩子,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,奶奶又生病,哪来的钱买冰棒呀。”我懂事地点了点头。“咱们明天去挖香蒲子。”小胖对我说。“挖那玩意儿干嘛?”我不解。“卖钱啊,香蒲子是一种中草药,药店里收两角钱一斤呢。”“真的?”“那还有假。”“行!”我兴奋得一蹦三尺高。
第二天,我和小胖挎上竹篮去挖香蒲子。香蒲子一般长在河边的杂草丛中,很难找。浅水滩上沼泽难走,我们只得脱下鞋子,赤脚前行。“看,这里面有香蒲子。”小胖拨开一片杂草,发现一丛既长又窄的绿油油叶子。我刚想用手去拔,小胖拦住我说:“不能拔,要用小锹挖。不能伤着它的根,药店收的是根。”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地抓住叶子,用锹将香蒲子连根挖起。紧接着又找到一处,我的手刚伸向香蒲子,就感到一阵疼痛。此时,一条花斑蛇从草丛中窜出,向河里游去。我一看手腕处有蛇齿印,已红肿起来,吓得大哭。“别怕,别怕!”小胖忙从自已衣袖处用力撕下一块布条,紧紧缠在我的臂弯。然后又拉起我的手,用嘴吮吸我的伤口。吸一口,吐掉,再吸,再吐……吸完后他又背起我向医院奔去……
成年后的小胖饱经风霜,做过搬运工,当过泥瓦匠,干过车夫……有一次在街头相遇,我们促膝长谈。临别,他要拉我一程,我拒绝,他不由分说将我推上黄包车。善良的人,即使在困苦的时候也拥有一颗温暖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