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凉夏夜
宫凤华
□ 宫凤华/文
回想儿时家乡,村头横跨一座古朴的小木桥。每当夕阳西下时,夕照凝脂,牧笛轻飏,炊烟袅娜升腾,远处圩堤上水牛剪影,一种累积千百年的气息,扑人衣袂。
故园木桥上的夏夜是清凉的,怡情的,诗性的,乡愁四野弥漫,空旷无边。
晚霞褪尽,暮色像一张巨大的渔网,慢慢合拢。明月挂在枝丫间,月辉似汩汩细流,天地便如银如铂,朦胧而氤氲。萤火飞舞,虫唱蝉鸣,树木房屋融在轻纱般的雾霭中,空蒙而柔和。
乡亲们撂下饭碗,拽着小板凳,摇着破旧的蒲扇,三三两两聚到桥上纳凉。月光皎洁而清冽,祖父边编竹箩边给我们讲民间故事,不失时机地对我们进行仁义道德、忠孝礼义的教育。我们支颐聆听,目光游移在湛蓝的夜空和葳蕤的枝叶间。流萤成群地在夜空中飞翔,仿佛一群小精灵打着灯笼穿游于树梢和草丛间,那美妙的形象和光影把深邃的天空点缀得分外瑰丽神奇。木桥两侧依次摆放着竹席、板凳、凉匾等。乡亲们赤着上身,谈论着庄稼的长势和收成。村妇们则絮絮叨叨地扯着家长里短,不时爆出阵阵笑声。
伫立桥上,极目远眺,月光下的河水银鳞闪闪,瑰丽莫名。河滩上长着修长的芦苇。苇丛里不时传来野鸭的扑翅声和惊飞的鸟鸣声。知了以一种原始的激情,填补农事的间歇。农人从其旋律中,倾听到稻麦分蘖、孕穗和灌浆的声音。透过阵阵蝉声,我们摸索到的是充满魅力和张力的乡村风情,是沉甸甸的稻穗散发的淡淡幽香。凉风袭来,夹杂着清新湿润的水气和菖蒲水草的馨香,吹拂着人们的面颊、胸襟。
夜露悄悄地爬上了河岸边荒草的顶尖,好似一粒粒明珠,光彩熠熠。树上的蝉声和着蟋蟀的轻唱,交织成一首优美动听的田园交响曲。我们喜欢在木桥上纳凉,在祖母轻轻摇晃的蒲扇下和祖父鲜嫩的民间故事里,度过一个个炎热而浪漫的夏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