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往事悠悠 任迎春/文

　　三爷喂牛的故事发生在近50年前。

　　那是1971年，生产队里的黄牛怀犊子了。

　　社员高兴，可队长担忧：这黄牛是队里唯一的耕牛，耕犁全靠它。怀孕后，这头牛日渐消瘦，再这样下去，待它分娩后恐怕明年开春就不能耕地。

　　“三叔，队里黄牛怀孕后越来越瘦，你看有啥好法儿追膘？”晚上，队长去找三爷。

　　“队长，我这身份不适合养牛，万一有个闪失，有人会说是我故意搞破坏。”三爷一口拒绝。

　　“三叔，我清楚您喂牲口有一套，这牛只有您来饲养，我才放心。”队长说。

　　“队长，让我考虑考虑。”

　　“三爷，不用考虑，明天开始就由您来养。每日十个工分！”

　　面对着队长信任的目光，三爷内心五味杂陈。

　　三爷人憨力大，年轻时啥农活都干得好，却因成分问题成为监管对象，他妻子接受不了，抑郁去世。三爷一人拉扯四个孩子成人，三个女儿出嫁，一个儿子吃了国家饭。他一人在家本分劳作，只求一切平安无事。现在……整整一夜，三爷思来想去，最后决定，要干就得干好！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三爷去看牛棚。牛棚很大，坐落在村庄最高处，棚顶瓦片，个别地方破漏。棚内，久没清栏，牛粪堆积，阴冷潮湿，臭气熏天。三爷补好棚顶，清理完牛粪，给牛划分吃食区、拉屎区、睡眠区。

　　时值冬天，天气异常寒冷。为给牛棚增温，三爷建议，整个生产队冬天烧垄灰作业，全部放到牛棚里。队长一听，这办法好，同意了。这烧垄灰就是把稻草等所有需要用火烧为灰肥的材料，堆放在牛棚中间地面，盖上又厚又湿的牛粪。烧时，先点燃中间材料，没有明火，没有浓烟，日夜慢慢地暗烧。妙的是，用牛粪烧垄灰，不仅可以清洁牛棚环境，节省牛粪清理成本，还能增强垄灰肥效，增加牛棚温度，一举四得。那个冬天，下了三场大雪，很多破旧房屋被大雪压塌。而这个牛棚棚顶没积雪，棚内暖暖的。不到十天，黄牛毛色变亮。

　　三爷清楚，怀孕黄牛最需要营养。当时最有营养的饲料是黄豆，到哪去弄呢？三爷跟队长建议，由生产队每户人家捐献，按照分口粮方式，每个人丁捐供三两黄豆。全村一百多人，就有三十多斤黄豆。队长说，这建议好，采纳照办。不久，黄牛就膘肥起来。

　　三爷深知“马无夜草不肥”。晚上给牛加“点心”是最有效的方法。每晚，三爷都给黄牛添喂番薯丝、干番薯叶、萝卜丝或者豆腐渣等。

　　都说“牛饥吃草渴饮水”。牛最爱吃青草，可时值寒冬，到哪里去找青草呢？三爷想起，离家二十多里的一条峡谷山溪岸边可能会有青草。三爷跑去一看，果然有青草。这青草便成了三爷眼里就是宝贝，每天拿一把，细心地去喂黄牛。

　　一个晴朗的中午，三爷拉着黄牛，到河边去饮水。回来时，走到一块平地，黄牛躺下歇息，三爷也坐下来，用手轻抚着黄牛脊背。此时的黄牛，眯着双眼，嚼动着嘴巴，甩着长长的尾巴，一副安然悠闲的模样。

　　“哞！哞！”突然，眯着眼沉浸在温暖阳光中的三爷，听到黄牛叫声。

　　“啊！一头小黄牛。”一睁眼，三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黄牛生了。

　　“队长，黄牛生了！黄牛生了！”三爷的喊叫声，响彻整个村庄。

　　队长等人随着三爷叫声，纷纷跑来……这叫声，是三爷二十年来叫得最欢畅最响亮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