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江良/文

　　我的老家有一个菜园，那是好些年前，父母开辟的。它在我家后院后面，半环着院子的围墙，往左边的空地延伸，呈现一个粗壮的“L”形。

　　在那个面积不大的菜园里，父母每年都会种植番茄、茄子、玉米、生菜、毛豆、青菜、土豆、大蒜、番薯、青瓜等各种蔬菜，父亲还在菜园周边，种上了无花果、梨、柑橘、胡柚等果树。

　　自从二姐和我先后在杭州成家后，远在老家的那个菜园，便充当起了“蔬果供应站”。父母每次来杭州，都会手提肩扛着一包包蔬果。而我们回一趟老家，汽车后备箱就秒变成“蔬果中转站”。

　　每一回，只要我回到老家，父亲总爱打开后院铁门，陪我踏看那个菜园。那里，正顺应着时节，生长着各种蔬果。我虽生长于农村，但不谙农事，父亲就对着蔬果指指点点，仔细给我介绍。

　　时光荏苒，到2019年6月底，身体一直硬朗的父亲，因支气管炎引起肺炎住了院。考虑到父亲的病情，我们向父母提出不要再干农活，或待在老家或住到杭州，安度晚年。

　　面对我们的建议，起初父母不同意，认为他们当了一辈子农民，现在不种田割稻了，不能连几块自留地都给荒芜了。后经我们数次劝说，他们才不得已作出让步：只留下那个菜园种菜。他们的理由是，那个菜园就在自己屋边上，打理打理不费力，自己种的菜，吃起来放心，且种种菜施施肥，也可健身。

　　后来父亲又陆陆续续病过几次，但他们依旧没放弃那个菜园，每次回老家，父亲都不忘陪我踏看菜园。

　　意想不到的是，2020年5月上旬，父亲因腹部难受加上气喘，来杭州一家大医院就诊，被急诊科医生误诊为淋巴瘤，在留观室待了三天，转到血液科病房便出现心跳停止，经两度抢救终获苏醒，但仍于13天后离世。

　　之后的日子里，我多次回老家，可一次也没去菜园。因为没了父亲的菜园，对我而言充满了伤感。而每次返杭州前，母亲照例会备好蔬果，并告诉我，那是父亲生前种的，只是量越来越少了。

　　等父亲离世100天，我又一次回到老家。那次，在母亲的提议下，我重新去了菜园。只见那里一片荒芜，只有父亲种的那些果树，依旧葱茏青翠。

　　我一个人站在那里，望着那个空寂的菜园，回想起父亲陪自己踏看时的情景，以后却再也吃不到他种的蔬菜了，心头顿时涌上一种无以名状的不舍和悲恸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……

　　父亲已乘黄鹤去，他和母亲开辟的菜园，从此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。然而，父亲留给我们的那份爱，犹如他亲手种植的果树，将永远繁盛于我们心里。